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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00TXT > 其他 > 佛爷棍下不留生 > 第两百一十七章 临别赠言

依靠鉴定谎言和沟通幽冥两大灵能,徐胜以快刀斩乱麻之势审查了所有被举报的犯人,并未遇到考验伦理的复杂案情,除其中一人是因过失致人死亡外,其余皆是死有余辜。

其实想一想就不难明白,虽说有陈氏伏诛的例子在先,徐胜展现出自己主持正义的信用和能力,但他毕竟是外人,而以当下世人的价值观,借外人之手替自己伸张正义,裁决同族之人,免不了会有负罪感,甚至还要承担消息泄露后,惨遭族人报复的巨大压力。

可反过来讲,即便承受了如此大的心理压力,他们仍选择向徐胜求助,不难想象他们忍受的是何等强烈的怨气,强烈到为此可以赌上全家的性命。

如殴打受欺负这类寻常的侮辱,根本不值得他们冒这般巨大的风险,只有实实在在的血海深仇,又自觉没得到应有的公平,这才选择铤而走险,求助于外。

用夏侯灵的一句话总结:“什么为家族大局忍让,无非是死的不是你的亲人,等你目睹亲人惨死,凶手逍遥法外,看你还能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。”

对那些证据确凿的罪犯,徐胜没有留情,统统一刀枭首,并未征询他人意见,此举也是为了保护匿名的举报者,何况,若受害家属愿意原谅凶手,也不会求到他头上。

最终,徐胜共在夏侯家手刃六人,人数并不多,算上陈氏也才七人,还比不上他初临青叶寺时清除本门败类的零头,但两者象征的意义截然不同。

故此,当第二日他离开当地时,夏侯家的人纷纷投以又怒又惧的目光,且以畏惧居多,其中还混杂着几道感激。

徐胜一行人走出城门口,就瞧见道旁站着一人,却是夏侯俊。

“夏侯兄是来送我的?”

“既是送人,也是送己。”

徐胜沉默半晌,道:“夏侯兄不会是想与我同归于尽的吧?”

夏侯俊稍稍一愣,旋即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,不由苦笑:“两位族老都没有这般觉悟,我又哪来的资格抢在他们前面,说起来还得感谢侠僧,昨日一战却是将我从争权夺利的痴梦中扇醒了,当今之世,便是夺得家族大权又有什么用呢?”

旋即他拱手正色道:“将自己困于一隅之地,看到的天空便只有井口大小,只有跳出井外,远离蜗角之争,方能看到更广阔的天地。”

唐徵明揶揄道:“难道不是因为族人嫌你吃里扒外,容不下你?”

“的确有这么一部分人,但我毕竟是五品灵修,他们没这胆量容不下我,我若愿意留下,谁敢说闲话,无须我动手,两位族老自会将人逐出家门。”

“很合理的判断,从家族利益判断,一个你抵得过成百上千的普通族人,可惜如你这般目光透彻之人,竟然也会中人算计,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,连个送别的人都没有,着实讽刺。”

这番话倒不是唐徵明故意恶言相向,夏侯俊如今的确是众叛亲离的处境。

对坚持公义,主张肃正家族风气的年轻人看来,夏侯俊背叛了他们,将他们视为夺权的工具,成功上位便鸟尽弓藏。

对坚持私义,主张以家族大局为重的长辈看来,是夏侯俊引狼入室,给侠僧创造了插手本族私事的正当借口,最终落得输人输阵的下场。

偏偏夏侯俊有口难言,留在族里只能像风箱里的老鼠般两头受气。

“谁说没人来送,我不就来了。”

一道倩影风风火火的赶来,正是夏侯灵。

她对夏侯俊道:“不管俊哥是出于什么原因,但你帮我报了母亲的血仇,我就记你的恩情,至于族里的这帮人,一群井底之蛙,管他们呢。”

接着她又双手合十,向徐胜一拜:“侠僧的大恩大德,小女子铭记在心,只恨修为短浅,帮不上什么忙,但将来若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,尽快开口,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。”

夏侯俊瞧见夏侯灵背上的行囊,问道:“莫非你也要离家远游?”

“不离开难道等着被人打死吗?虽然在我看来,那女人是我的杀母仇人,但在那些井底之蛙看来,那女人才是我正经的母亲,而世上无不是之父母,哪怕她害死了我的生母,我也不能报复她,否则便是大不孝,呵呵,什么宗规陋习,早该亡了!”

夏侯灵冷笑两声,看向夏侯府的目光,仍是充满了厌恶。

夏侯俊摇了摇头,但既没有替家族辩解,也没有出言附和,而是道:“既然你也要离开,若没有目的地,我们兄妹不妨一起同行,相互间也有个照应。”

夏侯灵想了想,答应道:“也行。”

这时,又有一人匆匆赶来,却是夏侯杰,他身上并未携带行李,两手空空而来,一见面便道:“俊哥,不管别人怎么说,我相信你一定有你的苦衷,绝非像别人说的那般首鼠两端。”

夏侯灵嬉笑道:“说的这般好听,那天也没见你去帮忙啊?”

夏侯杰脸面涨红,忙辩解道:“我是想去的,可我爹娘不许我去,还有其他的兄弟拦着,他们骂你伪君子假仁义,我就跟他们打了一架,俊哥你要相信我啊。”

“我当然相信你,你能过来送我,就足以证明一切,”夏侯俊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,语重心长道,“家族经此一难,免不了生出嫌隙,我不在的时候,就靠你来领导大家了,该认错的认错,不要一味莽撞,多动动脑子。”

“我、我会尽力。”

三人寒暄之时,又有一人到来,却是自前日起就失了踪迹的方清月。

她瞥了一眼夏侯家的三人,见徐胜没有额外表示,便开口报告道:“我已按照信上的线索,通知了所有的举报人,也给他们留了盘缠,但有两家不愿意迁走,并拒绝了我们的馈赠。”

徐胜道:“去留是他们的自由,我们尽到提醒的义务即可。”

夏侯灵好奇地眨了眨眼,问道:“怎么回事,难道说那些写信举报的人其实收了你们的好处?”

想想又觉得没道理,倒不是说不可能做这种事,而是做了这种事,不该说给他们三人知晓,总不可能是存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吧?

旁边的夏侯俊稍一思索,恍然大悟,郑重其事的对徐胜一拜道:“还是侠僧想的周到,亏我身为夏侯氏的一员,却只顾自己离开,将族人的安全抛诸脑后,实在惭愧。”

徐胜摆手道:“只是顺手为之。”

夏侯灵不解地问:“到底怎么一回事,能不能别打哑谜吗?”

夏侯俊解释道:“虽然侠僧没有公开那些举报者的姓名,但只要家族事后调查一下,谁跟那些被处决者有着血海深仇,就不难确认举报人的身份,届时他们的处境就很危险了,侠僧提醒他们离开,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。”

哪怕同为宗族族人,有着相同的姓氏,也从来不是人人平等,照样有高低贵贱之分,那些冒死向徐胜求助的夏侯氏人,必然是家族中的底层,而杀人之后还能逍遥法外不受惩罚的,必然是家族中的高层,当事人虽然受刑身亡,可他们还有亲戚家人,有足够的能量对举报人进行打击报复。

或许短时间罪犯的家属迫于徐胜的威慑,不敢做得太急,可时间一久,威慑力消退,肯定有人会忍不住动手。

有鉴于此,徐胜便让方清月暗中通知那些举报人全家离开此地,最好迁往四谛郡,并主动提供路费。

夏侯灵听完解释后,用异样的眼光看向徐胜,落寞道:“我母亲被害,全族上下无一人站出来为我说话,都劝我想开一些,还说我母亲不是我母亲,我大娘才是我母亲,偶尔混迹江湖,见到的也全是一些道貌岸然之辈,什么江湖义理我全当笑话听,如今方才知晓,原来世上真有大侠,只是我运气太差,直到今日才遇见。”

徐胜笑道:“其实当年我也是一般想法,后来转念一想,既然世无大侠,何不由我来当,姑娘你若有志气,何必寄望他人,自己来做女侠不好吗?所谓求神不如求人,求人不如求己。”

“女侠……”

夏侯灵咀嚼了几遍,目光越来越亮,兴奋道:“侠僧说得对!与其埋怨这江湖没有真大侠,何不身体力行,由我来做,虽说我修为有限,做不得什么大事,但帮一帮普通人,剿一剿山贼土匪还是够的。”

夏侯俊摸了摸对方的头,以作勉励,接着向徐胜道:“侠僧可是要往南方去?”

徐胜颔首道:“夏侯兄可有什么好建议?”

“侠僧不妨先往西南方向,过飞马关,前往陈家堡。”

夏侯俊不等询问,主动解释道:“有了夏侯家的前车之鉴,其余世家必然对侠僧万般提防,但世家实力有强有弱,强如李家有四品灵修坐镇,弱如陈家仅有两名五品灵修。

“故而侠僧若途经陈家堡,陈家不仅不敢有丝毫敌意,反而要曲意逢迎,而侠僧不妨‘蹬鼻子上脸’,重演前日之事,宣言欲替陈氏族人主持公道,陈家虽然愠怒,却也不敢反抗,生怕重蹈夏侯家的覆辙,而且那两位掌权者我也见过,皆为隐忍受辱之辈,没有血溅五步的胆魄。”

唐徵明忍不住道:“我记得,陈家跟夏侯家世代姻亲,常有族人通婚,甚至定期举办踏春节,乃有通族之好,你这么坑他们没问题吗?”

夏侯俊笑道:“正因为是姻亲,才一定要拉他们下水,正如受陌生人嘲笑,我们通常不会介怀,而来自亲戚友人的嘲笑,反倒最难忍受,何况,作为通族之好,自然要同甘共苦,如此方显彼此情谊天长地久。”

唐徵明竖起大拇指道:“虽说第一眼我就看出来,你小子是个厉害人物,绝不像表面那般温文尔雅,但没想到你比我想象的更阴险。”

“多谢‘断岳枪’美赞。”

夏侯俊浑不在意的笑纳讽刺,令唐徵明如捶棉花,自讨没趣。

徐胜想了想,无非多绕几十里路,倒也没什么紧要,便道:“既如此,便承夏侯兄美意。”

夏侯灵拍手道:“若能让陈家人倒霉,这可再好不过了。”

夏侯俊又道:“陈家一旦屈服,剩下的世家必然有样学样,不敢有丝毫违逆,生怕自家吃亏,让别家占便宜,我便在此,提前恭贺侠僧威震济州。”

“希望一切能像夏侯兄说的那般顺利。”

双方没有同行,相互告别后,分道离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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